父親,別走,想您了。
那天,父親突然喘不上氣,經(jīng)過醫(yī)生救治,父親又清醒如昨,和醫(yī)生開玩笑:你們真費心,我出院后,得好好感謝。
可一眨眼,父親還沒來得及和家人打招呼,就孤零零地走了。
以前,聽到有人去世,總覺得遙不可及。父親的突然離世,讓我們兄妹真切感受到生命的脆弱、無回天之力的絕望。
父親今年85歲,3年前,腦梗臥床。父親患病之前,身體素質(zhì)特好,頭疼腦熱,都不沾邊,幾乎沒吃過藥、打過針。這和他的18年軍齡不無關(guān)系。
軍人·父親
父親常說:嚴管理、嚴訓練、嚴要求,才會成為一個真正的軍人。在國家需要的時候,就不會掉鏈子。
當兵是父親一輩子的心愿。1959年,不滿20歲的他來到了北京當兵。
父親很快適應了部隊生活。父親常說部隊生活看起來很簡單,其實很不容易。正步走,抬腿25厘米,一步75厘米,一分鐘116步,才能出戰(zhàn)斗力。
部隊還有很多制度。比如請假制度,請假半小時,不能晚一分鐘。所以,每個軍人都有非常強的時間觀念。
部隊還突出一個“嚴”字。父親說,那些平時調(diào)皮搗蛋的、稀拉松散的……部隊就是個大熔爐,什么歪的、斜的,都能給捋直了。
父親能吃苦、勤琢磨,在部隊也一路榮升。
父親引以為豪的,是在北京當兵期間,主要從事軍事警衛(wèi)工作,保護中央領(lǐng)導的安全。在機場、車站、人民大會堂,他多次見到毛主席,每次都和群眾一樣,特別激動,忍不住流淚。
1967年10月1日,父親所在的部隊參加了國慶晚會。在晚會上,周總理負責打拍子,鼓勵戰(zhàn)士們唱歌。父親說:周總理是一個既嚴肅又活潑的人,周總理很喜歡和戰(zhàn)士們在一起。用周總理的話說,就是和你們在一起,我感到年輕了,有生氣了。
18年來,因為負責軍事警衛(wèi)工作,父親接受過毛澤東、周恩來等中央領(lǐng)導的接見并合影留念。
為了做好軍事警衛(wèi)工作,18年來,父親沒在老家過過一個春節(jié)。父親每月不足百元的工資,自己只留10元生活費,其余的全部寄給奶奶,養(yǎng)活一大家人。
每年部隊表彰,父親都是好干部,獲得三等功、好指導員、先進工作者、模范標兵等榮譽稱號。
商人·父親
父親因訓練腿摔傷,不想給部隊添麻煩,主動復員回到老家濟源。當時,部隊和濟源縣領(lǐng)導讓父親干一份輕松的工作,但父親一再表態(tài),就想干點事,有個追求,不想糊里糊涂過日子。
1977年4月,因縣五金交電公司虧損嚴重,縣里決定讓父親擔任黨支部書記。重任在肩,父親召開了多次“諸葛亮”會,請教了許多老同志和業(yè)務人員,制定了三年發(fā)展規(guī)劃。父親改變過去那種坐等銷售,變成主動下鄉(xiāng)拓寬渠道,走出濟源縣外定點銷售,當年實現(xiàn)利潤翻了一番;第二年,父親打開多渠道進貨的門路,特別是打進國家一級站;第三年預測市場行情,掌握群眾消費心理,進了許多緊俏貨。8天時間,凈賺利潤7萬多元。
一時間,“商業(yè)奇才”“老兵傳奇” 成了父親的代名詞。
由于3年連續(xù)超額完成任務,父親受到省政府、濟源縣的表彰??删驮趶氖〕潜碚梅祷貪吹穆飞?,父親竟被“莫須有”的罪名被掛上黑牌,公開游街。住在監(jiān)獄里的父親,始終也沒明白自己犯了什么罪。父親在監(jiān)獄里待了幾個月,被通知“弄錯了”,放了出來,并平反昭雪。事后父親才知道自己在工作中堅持原則,得罪了個別人,才遭此橫禍。
好心人勸父親:你這個拼命三郎,圖啥,工資一分錢不少拿,好好享清福算了。
父親笑著說:一名軍人,咋恁嬌氣,不會輕易被打倒的!
之后,父親在食品公司、紡織品公司等單位擔任主要職務,兢兢業(yè)業(yè),改革創(chuàng)新,多次受到濟源縣(市)的表彰,直至退休。
樂觀·父親
退休后的父親,讀書、看報、養(yǎng)花,成了日常。為了不影響兒女們的工作,父親打電話總報平安。
2021年,父親無緣無故多次摔跤后,才告訴兒女。當我們將父親送到醫(yī)院后,才知父親已患腦梗。
自此,父親長期臥床,走路、洗澡、理發(fā)、上廁所,一個普通的日常小事,已成奢望。但是,父親仍保持著樂觀態(tài)度,笑著說再活10年,也不是啥難事。父親常常逢人說,兒子兒媳好,閨女女婿好,護工保姆都好。父親希望身邊永遠和睦、美好。
父親是一個至善的人。有一次護工抱他到輪椅上時,重重將他摔倒在地,將他尾骨摔斷。但善良的父親不讓追究護工責任,說他家里困難,也不是故意的。
之后,再也坐不起來的父親,終日躺在床上,但他心中依然充滿陽光,仍和我們討論國際形勢,并關(guān)愛著每一個前來探望的人。
現(xiàn)在想起來,那么剛的父親,心中怎能不苦,只不過他把苦留給了自己,把樂留給了別人。
父親,很想為您再做一次紅燒肉、肉炒面;很想為您再捶捶背,理理發(fā);很想再陪您說說話,斗斗嘴……可您在哪里?
父親節(jié)那天,大哥在家庭群里寫道:千呼萬喚無人應,音容依然烙心間。一盞心燈為父點,來世銜草難報還。
沒有父親的父親節(jié),真的好想親愛的父親……(賀麗敏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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